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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3年11月28日
月亮是一个人的故乡
王同举
  月亮晃晃悠悠地攀上半空,夜就凉了。
  我喜欢月色掩映下的村庄,经常独自漫无目的地四处行走。皓月当空,清辉满地,凉风徐徐,虫鸣阵阵,感觉乡村的月夜无比美妙。
  记得小时候,一入夜,抬头便能看见明晃晃的月亮。月亮在山顶,在树梢,在村后的小河里,在屋顶的青瓦片上……村庄处处都有月亮的身影。
  外公曾教我一支歌:“月亮走,我也走,我送阿哥到村口……”月亮会跟我走吗?它能走多远啊?哪里才是它的家?外公告诉我说:“月亮无处不在,它的足迹遍及大江南北,无论走到哪里,哪里都有它的家。”我望望天空,再望望远方,天空只有一轮明月,远方则是一片迷蒙。也许,荷一肩月色而行,远方的路会更加清晰,步履会更加从容些吧。外公曾多次在月色下送别远行的亲人,比如外出工作的舅舅,比如远嫁的姨妈……我想,在每一个离乡人的行囊里,不仅有对未知生活的憧憬,也有亲人的殷切期望,还有家乡的月亮。
  长大后,我也和许多人一样,从村口出发,离开家乡,去远方求学。启程的那天,母亲送我到村口。她细心地替我整理好衣服,系紧每一颗纽扣。母亲千叮万嘱:记得按时吃饭,天冷了要加衣服,想家了就写信。还处于青春叛逆期的我,竟不再嫌弃她的唠叨。那一刻,我读懂了母亲的不舍。那是我人生中的第一次远行,我觉得肩上的行李竟如此沉重。没走多远,我忍不住回望。母亲依然站立在村口,她的白发在风中抖动。我记下了母亲撩起衣角擦拭眼泪的样子。
  我就读的学校,不远处有一片海。闲暇时,我喜欢坐在海边,看浪涌、听涛声、静静地欣赏月光下的海。月亮从海面爬上来,海面上浮现出一道光亮,像一条银闪闪的路,这条路一直向远方延伸。恍惚中,我看见路的尽头有一棵树,是家乡村口的那棵柳树,树下依稀有母亲送别时的身影。
  工作后,我的住所背山临水,出门便是一条蜿蜒的河流。每一个有月亮的夜晚,我都会去河边走走,任由漫天的清辉将我拥在怀里,抚慰我孤寂的内心。我抬头望月,再闭目静思,感觉像是站在家乡的田埂上,空气中有熟悉的泥土芬香,耳边有久违了的乡音。
  想起诗仙李白,他一生挚爱月光,写下了大量吟唱月亮的诗句。“小时不识月,呼作白玉盘。”懵懂少年时,在故乡温暖的怀抱中无忧无虑地成长,月亮不过是常见之物,除了觉得它可爱,不会赋予它太多的情感牵绊。“举头望明月,低头思故乡。”及至成年,诗人生活漂泊无定,月亮就成了情感的寄托物,寄寓了他对故土、故人的无尽思念。在诗人眼里,月亮与故土之间存在着某种天然的联结,是客居他乡时心灵的慰藉,是乡愁的象征。
  季羡林先生自小离乡,辗转济南、北京等数地谋生,此后又旅欧数年。他看过瑞士莱芒湖的月亮,也看过非洲沙漠的月亮。虽然,在他乡看见的月亮,还是那个熟悉的模样,与故乡的月亮并无二致,依然圆了又缺,缺了又圆,依然上演着时序的更迭与季节的变迁,但他最想念的,依然是故乡苇坑的月亮。他在《月是故乡明》中写道:“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故乡,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。”
  是啊,人人的故乡都有个月亮。当乡音越来越稀疏,当故乡成为渐行渐远的远方,陪伴身边的还有一轮熟悉的明月亮。月亮和故乡一样,都能给予游子情感上的慰藉。或许,正如某位诗人所写的那样:月亮是一个人的故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