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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01月16日
年味儿
唐哲

  一进腊月,年味儿就悄无声息由无到有由远至近,由细若游丝到滔滔不绝乃至波涛汹涌惊涛骇浪了,不知不觉我们都身不由己裹挟其中。年味儿,是每个流着炎黄血液的中国人躲不过的一段温馨忐忑、窃喜悸动、怅然欣然、失落收获的日子。

  年味儿,是横亘天地间一个坚如磐石的硕大感叹号,是去年春天分别时高堂老人颤巍巍握着紧绷青筋的枯手、粘连不断的眼眸,是无数平常日子里悄然涌上心头,又被强行摁下的几缕莫名愧疚,是醒着梦里曾经年轻的父母驻足老宅檐下日益单薄的矮驼身影,是电话那端踌躇犹豫谨慎卑微,又实在吞咽不下的一句:“过年回来吗?”

  年味儿,是已经遥远模糊又崭新如昨日的儿时记忆,是从前的童蒙玩伴突然步入沧桑中年、邂逅时略显惊诧尴尬的目光,是静候的黯淡灰褐又漂洗如新的村庄,是哗啦啦吟唱又一夜间冰冻宁静的逶迤小河,是村外黑土地黄土坡和沉淀着思念、几乎被光阴抹平的壕沟,是村口朴实得令人心疼、一直漫延至眼前脚趾下磕磕绊绊的泥土道,是沉睡的孕育着旺盛生命的一望无际、难以释怀、千百年不变的那片大地。

  相隔千里,年味儿是无数牵绊的丝线将爱纠结缠裹根植于心底,成为一年中所有平淡岁月里醉美的滋养。日升月落风云飘摇,因了年的点缀而与众不同,湛蓝深绿的色彩中多了红、艳红、正红。因了年的介入而汇聚更多父慈母爱相携相伴的调汁而饱满浓稠,味美悠长无法拒绝。

  年味儿,是飘浮在半空的一种棉絮般的氛围,是氤氲在左右、身前身后的一种山水画泼墨的情绪。是毫无预兆忽而传来劈里啪啦搅动心扉的清脆爆竹,是繁华商场映入眼帘琳琅满目的新春贺礼,是写字楼电梯间贸然闯入耳膜连篇累牍狂轰滥炸的年货广告,是同事或朋友无意中一句轻描淡写的问候:“过年回家吗?”是冰冷彻骨枯枝败叶的街角,步履乍然放缓时暗暗下定的决心:回家过年!

  年味儿,是毅然决然放下一切踏上归途的轻松释然,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无计可消的相思闲愁,是生命无数个无奈告别和漫长的扳着指头算来数去的翘首期盼,是亲人见面瞬间的戛然而止和相顾无言;年味儿,是老友亲朋久别重逢的一次轻轻紧握,是家人的其乐融融、鹤发老人的精神矍铄、垂髫顽童的热闹蹦跳与畅快欢歌。

  年味儿是渐已陌生而又异常熟悉的家常饭菜。即使勇闯天涯尝遍五湖四海五星大厨的手艺,依然无法替代父母亲自掌勺的柴火锅味儿。亲人的手工,热腾腾的扁食,粗糙原始加工的大鱼大肉,并非他人差强人意食材不足,而是谁也无法替代父母言说不尽灌溉其中的淳淳厚爱;年味儿,是一种亲情的回馈,是只要努力就会有希望和美好的累累果实。

  年味儿是贴春联、挂灯笼、放鞭炮、热腾腾香喷喷的年夜饭,是和最亲最爱、血脉相连的人一起看春晚,是穿新衣戴新帽着新鞋、喜气洋洋磕头作揖、互道新年好的大拜年,是故乡扶老携幼呼朋唤伴,抑或偷瞄一眼邂逅心仪的她的赶大集、逛庙会。

  年味儿,是面对亲人绽放的开心笑颜、开怀畅饮,是脱去旧衣换上新衣铜镜前的匆匆一瞥,是瞬间无奈的又老去一年的沧海桑田,是避开所有人偷偷抹去的一滴咸涩的泪……所有不堪、晦气、懊恼、苦痛、磨难都已翻过,掀开的崭新一页;年味儿,是一次与过往泾渭分明的割舍,一个渐逝的背影黯淡旧历年的结束,是抹去阴霾走进阳光、放下沉重后的豁然光明,是一个红红火火敲响喧天锣鼓新历年的开始。

  年味儿是一轮冉冉升起的太阳、一幅徐徐展开的新世界精彩画卷,是甜的香的醉的美滋滋的如踩在棉花上的松软弹绵,是淡淡浓浓的大爱盈满人间,所有的活着、辛苦奔波、付出心血与汗水,所有的欢笑与眼泪都一一值得。

  年味儿其实就一句话:回家过年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