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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03月01日
阅读古徽道
徐累先
  “要想富,先修路。”现代人的智慧总能在历史深处找到它的源头。
  当汽车驶离东至县城,没一会儿,便像一只傻不愣登的穿山甲消失在厚实的山体里,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。这里少有满载货物疾驰而过的大货车,也碰不到尘土飞扬的工地,有的是一重一重的山峦,像不断打开的绿色册页。山上悠闲地飘着白云,白云下不时闪过叽叽喳喳的飞鸟,田地里的作物已经收割,一丛丛的稻茬不知所以地昂首向天,一切显得安静而平和,如同一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坐在门前打盹。是的,这里便是传说中千年前的道学家葛洪隐居、炼丹的地方——葛公,群山环绕的葛公,桃花源一般的葛公!
  王家新在《在山的那边》里写道:“在山的那边依然是山/山那边的山啊,铁青着脸/给我的幻想打了一个零分!”七弯八拐,也不知行驶了多长时间,汽车在一块石碑前戛然而止。石碑上书写着“徽州古道西线”的字样,今天的行程便从这里开始。
  这段古徽道跨越的是与牯牛降相连的山脉蜈蚣岭,海拔不过二百来米。在古徽州,无疑,蜈蚣岭不算高大,但它所处的位置像一道屏障恰好锁住了徽州通向外界的去路,于是,便有了这条逶迤七华里长的徽道。路面全是用麻石条铺就,或平铺在路面,或一块叠着一块,麻石条非常规整,两米长,宽度不等,随着山势呈“之”字形蜿蜒而上。路的一侧或为山涧,细流在乱石间欢快地穿行;或为陡峭的山体,杂树丛生。
  在临近山顶处有一座破败的亭子,说是亭子,实际上屋顶早已坍塌,只剩下四面墙体,清一色的青石块垒筑,一侧墙体的中央镶嵌着一块“可停亭”的石碑,字迹清晰,好像很随意地告诉人们可以在这里歇息一下,也可以马不停蹄,继续向上,造亭者的诙谐和智慧由此可见。
  走在这条几辈辈人走过的青石板路上,一种震撼油然而生。这不是羊肠小道,这是当年的高速公路!那会儿,一道道山脉就像一道道绳索捆住了生活在其中的徽州人,但没有束缚住他们对山外世界的向往,对美好生活的追求。可以想象,在没有这条古徽道之前,这里定是榛莽丛生,野生动物出入,不时攻击南来北往的行人,阻碍了人们前行的脚步。而在外拼搏的那一拨有志之士,事业有成,有的成为其所在领域的翘楚,有的成为富甲一方的巨贾,便萌生了改变家乡面貌的想法。于是,一条条徽道在古老的徽州大地应运而生。
  环视四周,这座山上并不产与脚下的青石板同质的石头,这些麻石条应该是从很远的地方运来,经过打磨,再一块一块地铺到路面上,在没有机械化的四百年前,只能靠人工一点一点搬运,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。我们不禁产生这样的感慨:人类对理想生活的追求是如此执着,又是如此艰难。
  这是众多古徽道中的一段,当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接通了山里山外的时候,那被群山环绕的村庄突然间就有了呼吸,而长久困在山里的人也好像在朦朦胧胧中被人叫醒,睁开了眼睛,经济、文化的融合,让聪明的徽州人插上了致富的翅膀,于是,便有了不朽的徽商,不朽的徽文化。
  保存得这样完好的古徽道早已失去了实用功能。现在,它只是作为一种符号,点亮我们后人对历史的认知,对未来的思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