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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05月07日
芳草池塘
涂燕娜

  池塘,一处万物具备的自生世界,一个独成系统的自然生态。它在世界中,却又另立一个内里的世界。它滋养游鱼,丛生花草,浮游生物,吐故纳新;它也藏污纳垢,动静结合,浓淡相宜。

  藕花零落,乱蝉衰草,杨柳飞絮,鸥鹭闲游,荷间飞鸟,处处蛙鸣。池塘生春草,园柳变鸣禽。一汪水塘,万千意思,与山,与屋,与园,与人,和谐共生,相得益彰。

  有人处,必有池塘;有屋处,必有池塘;有园处,也必有池塘。它为庭院增加动态,为自然滋养生命,也提供花草的美观,创造虫鸣蛙叫的野趣。它既是现实的需要,也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诗意。

  中国人相信,聚水为财。有水处,便有财气,但凡看一些建造的房子、园林,均有亭台楼阁,或曲径通幽,或回廊曲折,有林木繁茂,有花鸟虫鱼,更有池塘幽草。山水回廊,亭台楼阁,草木虫鱼,组成了中国传统园林的基本格局。

  池塘,作为一处动态的自生世界,温柔了园林的固态世界,缓解了凌厉的逼仄,也让这个小天地充满惊喜。

  园林的回廊蜿蜒曲折,缠缠绵绵,如同百转千回的心。以为走到尽头,转角处,一汪池塘,假山流水,花草丛生,又有别样的风景。一种“山重水复疑无路,柳暗花明又一村”的惊喜萦绕心头。

  穿过山,穿过水,穿过四季烟雨。春之寂寂,夏之盎然,秋之肃肃,冬之静谧,那悠长的回廊,那静美的池塘,在方寸天地间,凝聚了无数的时光,或欢欣,或哀愁,或喜悦,或别绪。

  夏天,绿如翡翠的莲塘,盛开着莲花,莲叶接天,无穷无尽的碧色,莲花映日,别样地红。采莲女子推舟下塘,转入莲叶中采摘莲花,绿色的罗裙与莲叶一色,芙蓉如面柳如眉,一边采摘,一边唱起《西洲曲》,“采莲南塘秋,莲花过人头。低头弄莲子,莲子清如水。”最后“海水梦悠悠,君愁我亦愁。南风知我意,吹梦到西洲。”如此美景,惹人想象,也让人生起“菡萏香销翠叶残,西风愁起绿波间”的惆怅。

  到了夜晚,又是另外一幅景象。在朱自清笔下,荷塘月色是“月光如流水一般,静静地泻在这一片片叶子和花上。薄薄的青雾浮起在荷塘里。叶子和花仿佛在牛乳中洗过一样;又像笼着轻纱的梦……塘中的月色并不均匀;但光与影有着和谐的旋律,如梵婀玲上奏着的名曲。”

  “回廊一寸相思地,落月成孤倚。背灯和月就花阴,已是十年踪迹十年心。”当初纳兰容若写下这阕词时,也应该是面对着曲折回廊,皎洁月光,池塘幽草,寸寸景色,皆是哀思。

  在回廊的转角处,在推开窗子的那瞬间,在丛林假山背后,一处充满生气的池塘,顿时让人心波荡漾,涟漪丛生。它温柔了一段时光,唤醒了一座院落,让身在其中的人,拥有一方自然与天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