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版阅读请点击:
展开通版
收缩通版
当前版:A7版
发布日期: 2024年05月17日
呼噜记
储刘生
  白花花的青春岁月一闪而过,我早过不惑之年,身体发福,头发日渐稀少,记忆力开始减退,尤其打呼噜更是厉害。每个夜晚我都在与呼噜抗争。
  我一躺上床就会进入梦乡,伴随而来的是呼噜声响起。无论我怎样改变睡眠姿势,换何样的枕头都徒劳无功。刚开始我的呼噜声如滚滚春雷在天边萌动,蓄势待发,继而鼾声轻柔、断续,像在试探黑夜,又像京剧小生咿咿呀呀吊嗓子。随着睡眠的深入,我的呼噜声宛如朔风鸣镝、逐渐高亢,如从高山流水到十面埋伏。家人如此形容,说我睡得越沉越香,呼噜声越大。尤其是喝了酒,那种在熟睡中发酵出的酸腐酒臭味呼啸而来,似惊涛骇浪,有万马奔腾嘶鸣之势。呼噜声填满整个房间,并透过墙,溢到屋外。
  我的呼噜声响彻在黑夜里,衬托了黑夜的强势,有时如妻子的唠叨。想起妻子的唠叨,我总是躲得远远的,不理会。多年来我这“难得糊涂”换来的是幸福的爱情与生活。而面对我的呼噜声,妻子躲不开,每晚备受折磨。她有时碰我一下,没有说话。我翻个身,呼噜声暂停,妻子得以利用这个间隙进入睡眠。
  她碰我的动作与当年何曾相似,那时年少轻狂,与友人喝酒聊天,我满嘴跑火车,她静静地坐在我身旁,轻轻地触碰,提醒我或是用眼神示意我注意言词。那种没有语言交流的暗示、肢体动作,给了我足够的面子和尊严。
  结婚多年,我们生活朴素简单。夫妻间话语少了,多是短句交流。夫妻间默契度更高了,彼此一个眼神、一个动作,就能读懂对方,了解各自的心事。可是呼噜响在我睡着的时候,我没办法阻止。我曾尝试着让妻子先睡,我躺在床上不敢闭眼睛,努力让自己醒着。窗外月亮又圆又大,月色透进屋里,与当年没有什么两样。我翻了个身,多想做回妻子口中那个28岁前的我,不打呼噜,爱做梦。也许是现在过了做梦的年龄,什么都看淡了,看开了。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就学会了面对现实。
  我躺在床上用想事情的办法来牵制睡眠,这些没有头绪的事情,或长或短,有新近发生的,也有过去发生的;有些有牵连,有些没有。想着想着,我听见了妻子发出的轻微的鼾声。见妻子睡着,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睡眠,瞌睡虫拼命地吞噬着我。这些瞌睡虫已经随我养了很多年,它们在我躺上床时就从我的每个毛孔进入,使得我浑身慵懒疲乏,让我迷糊。
  月光依旧,物是人非,黑夜归于沉寂,我做过梦,但接不上原来的那个梦,只有呼噜声依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