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平新村,属江东新区管辖,与东江相拥。东江水清澈,滋润得村庄风景秀丽。和平新村的人就像村庄的植物一样,小伙子像松树一样挺拔,女儿像修竹一样俊秀。若是外村嫁来的媳妇儿,不用担心她们模样儿跟不上趟,只要把东江水喝进肚子里,美丽只是时间问题。
比如冷凤的婆婆陈红梅,刚嫁来的时候,皮肤黑且干枯,可是,几年后,她回娘家,娘家人差点不认得她了。家人一连声地赞,这东江水,就是不一样。刘红梅也会笑着邀请,大家有时间,也去住几年,肯定会省了面膜、护肤品的钱。
陈红梅生了儿子朱询,日子甜得像蜜一样。丈夫是刑警,虽然工作很忙,常常不在家,但夫妻两个很恩爱。这样的生活,想不舒心也不行。可是,丈夫在一次缉毒中,不幸因公牺牲。陈红梅听到噩讯,趴在东江边,泪水流了又流。后来,别人家致富了有了钱盖新房买新车,她则将积蓄投资儿子读书。朱询很优秀,大学毕业后再读研究生,这才梧桐树引来了金凤凰,娶到校花冷凤。
冷凤有才有貌,博士生。冷凤刚嫁来的时候,陈红梅整天笑得嘴巴合不拢,知道冷凤不会做家务,什么活都不让她做。冷凤是独生女,父母的掌上明珠,十指不沾阳春水,四季不入菜市场。
冷凤生“小棉袄”那年,几家地产公司看上了和平新村,这里日照时间长,地气温暖,空气干净,宜居,因此,地价像喝饱了东江水的春芽“滋滋”地长。按照补偿,陈红梅家分得三套房。房地产业带动其他产业,很快,村民的日子是一天更比一天甜。可是,就在“小棉袄”五岁时,冷凤的好日子似乎走到了头,婆媳之间荡起了刀剑之声。原因是陈红梅开始呼喝冷凤做家务。开始,冷凤没当一回事。陈红梅的脸上便升起了乌云,并且再三要求冷凤做家务活。冷凤上班累,现在又被婆婆要求做家务活,朱询被单位调去新疆支边,心里委屈无处说。
冷凤想着不制造家庭矛盾,将一切都忍了。有时候,冷凤想婆婆也不容易,就主动帮着打打下手,洗洗菜,刨刨瓜皮。可是,陈红梅不满足于此,开始吩咐冷凤煮饭炒菜。冷凤也会遵照婆婆嘱咐学做饭,可是,她不是将菜炒焦煳了,就是将饭煮成隔生饭。陈红梅看了,不高兴,嘟囔着,现在住上新房,好日子好福气,但不能饭都不会煮,这多少米就放多少水,电饭煲里面有刻度表。
冷凤本来就很丧气,听了婆婆这一顿抢白,心说,这什么逻辑,住新房就得会做家务活?冷凤工作上很出色,业绩惊人,可就是对家务活很懵懂。
洗洗刷刷的日子在冲撞中继续前行。冷凤将自己所受的委屈全部隐藏起来,没告诉朱询。她不想朱询着急,更没有告诉父母亲,担心父母亲为她难过。冷凤很努力地学习煮饭烹菜,终于,功夫不负有心人,能烧得一手好菜。陈红梅看了,脸上的乌云渐渐稀薄了许多。她说,我们客家女人一定得像个住家女人的样子。
一天,冷凤准备出门上班。陈红梅说,下班带点菜回来。可是,一天的工作累得冷凤忘记了买菜这件事。陈红梅就叨叨开了,说她以前过苦日子都是这么过来的,一样都没落下,现在的年轻人呐,还不如我们以前过苦日子时那样……冷凤耳朵听得起老茧,但还是忍着。
几天后,陈红梅又叨叨开了,说现在买菜可不像以前摘自家菜园里的菜,要货比三家,会挑会拣,青菜买什么样的才是最新鲜最嫩的,哪种菜是没有农药残留的,像你这样买菜不行。还有,菜买回来,你要知道怎样放冰箱里,青菜要放到冰箱的下层,肉类要放上层速冻的地方,这样就不会变味,青菜也不会被冻死,像现在这样存放是不行的……
冷凤委屈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圈。
八月的一天,晚饭后,陈红梅对冷凤说,这住上新房子,日子是红火起来,别人家的婆婆脖子戴的耳朵挂的什么都有,只有我什么都没有,我想买金项链金耳环。冷凤一听心里那个火就再也盖不住了,心说,还有完没完呀?您年纪这么大,要这些干嘛?再说,家里的补偿款不都是您拿着。但是冷凤嘴里说出的话跟心里说的不一样。她说,您实在需要,那去找您儿子吧。
一个晚上,吃过饭的冷凤坐在客厅沙发上翻看“朋友圈”,无意中翻看到婆婆在“朋友圈”里晒的照片。她戴着金项链金耳环站在自家门口,还别说,真的显贵气,照片的上面打了一行字:谢谢孝顺的儿媳妇。
冷凤的眼泪一下子溢出眼眶。陈红梅走过来,一把抱住冷凤说,傻孩子,哭啥?妈知道你很优秀,工作忙,现在日子富裕了,妈想享享福,还有,妈也担心有一天动不了,你们就没人照顾,这才狠着心逼你学会家务,可以照顾你自己。如果真到那一天,实在忙不过来,就请钟点工吧。
妈!冷凤控制不住自己,眼泪在眼眶转来转去。
陈红梅揽着冷凤说,孩子,我们朱家的人都坚强,别哭,告诉你吧,朱询的爷爷是东江纵队战士,新中国成立后去湘西剿匪时牺牲,他爸爸在一次缉毒中把命丢了,前几年,朱询又去了新疆,我们在家里的女人,一定要学会独立生活。哎,现在是好日子呐,我嫁来的时候,这里是一块块田,现在,都建起了高楼,成商业区了,日子越来越幸福。
冷凤使劲点着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