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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11月26日
风从北方来(外两篇)
任崇喜
   风来了,带着寒意,从玄武的北方而来。
  不需要打马而过。这个季节的大地,早已被改变模样。越发枯瘦的草们,茎秆焦干,暗黄、暗灰、金黄、酱紫、灰白……曾经热闹的它们,用穗芒上闪动的光,在倒叙着一个秋天。
  风吹过的沙,漫天飞舞,那是谁的梦幻?
  风掠过,一片寂静。站在回归本真的田野,看阳光淡淡。
  “翻开陈旧的往事,看见一身沧桑,走过陌生的地方,我回到异乡风吹得太狂,我感到,有点凉”,一个男人,在浅浅的岛屿,唱着乡愁的哀叹。
  墙畔的丝瓜藤,绿色涛声依旧,在繁花落尽后的季节里,上演着精彩的生命诗篇。
  挂在藤蔓上的丝瓜,成就一幅水墨画。故意留白的空间,等待有缘之人填满。
  麦苗青青,匍匐在地面,根系深扎,紧抱大地。在如期而至的风里,它们谦卑,轻易不开口说话。
  它们的前方,有春雨密织的雨帘,有春燕的声声呢喃。村庄的炊烟,高过杨树的顶端,众鸟歌唱、白云飘飘,诗意的画卷,就在人世间。
  一切都那样纯粹和美好,一切都是那么亲切,却又那么遥远。
  城市的四季,没有麦子故事的流传。一场北风,让我们回归久违的家园。
  看雪落下来
  雪,轻盈的雪,洁白的雪,在季节的转弯处,在光阴的刻度处,落下来,落下来。
  从向北的窗,我看见雪,期盼已久的雪,不期而遇的雪,落下来,落下来。
  落下来,落下来。纷纷扬扬的雪,从静寂的暮色里落下来,从楼宇的顶端落下来,逆着树枝的方向落下来。
  茫茫无际,一眼望不穿。那些个体的身影,是六花还是六出?是琼花还是仙藻?是玉鸾还是玉蝶?是玉屑还是银粟?是寒酥还是青盐?
  雪们绵延着,跳跃着,有自由的洒脱。像那雪里的风,摇曳着大地,摇曳着河之南。
  落下来,落下来。我的眼前纷乱,只有雪花飞舞的姿态;
  我的眼睛迷离,远处的灯盏,微弱的光亮,摇曳着枇杷的清香。
  那如灯盏的花朵,开在季节深处的花儿,在洁白的雪花到来之前,点燃一个季节的温暖。
  这一刻,辽远和阔达的洁白,覆盖大地、道路,覆盖原野、村庄,覆盖我们的未竟之梦……让人遐想岁月的沟壑,让人惦念时间的篝火。
  在北方,落去叶子累赘的树们,叙述季节的留白。冬夜的景,淡而清冷,有雪来,格调也雅致起来。寒夜客来茶当酒,天晚欲雪邀客饮,雪夜访戴兴尽归……“寻常一样窗前月,才有梅花便不同”,那梅花,焉知不是窗外雪呢?
  落下来,落下来。落下的雪,覆盖鸟鸣,覆盖虫语,生长着的,是隐匿许久的风声,是草们的自述,在寒冷里,诉说花开的往事。
  雪霁后,天空幽蓝,纤云无染,微弱的光照射下来,暖着屋檐的冰凌,还有枝头的积雪,滴滴答答,落下的,是凝结的心事,含有旧尘的土。
  这个早晨
  草木枯寂、万物归隐、无风自寒。多数早晨,薄寒凝成云烟,房屋树木朦胧,混沌一团。
  这个早晨,与往迥乎不同。在十九楼北望,一派清明气象:
  天洁净起来,底色瓦蓝,往日轻浮的云知趣地躲了起来,树的枝条瘦削依旧,但色块斑驳的叶子竟有了润泽;地上草色寂寥依旧,但那枯黄中,竟有了亮光;有鸟儿如流线,飞过来,再飞过去,多了丰盈的动感;阳光的线条,柔和地投射下来,楼宇、树木、草地,甚至冰冷的城铁轨道,有了柔和感,暖暖的……
  一时间恍惚起来,这个早晨,我看到新春的阳光。
  想起春,就让人想起蜡梅。那一朵朵花儿,开得倔强、娇艳,宛如小小的金色皇冠。
  在万物瑟缩时,她勇敢地打开自己,成为自己的王,让我们听到春天的敲门声。
  想起春,就让人心生喜悦。
  无论身置何时何地,只要心揣阳光,春天接近你,总有秘密的捷径。
  这一点,毋庸置疑。时序交替的时刻,总有神谕之灯,自动燃亮。
  想到新春的阳光,即将照亮朴实的土地、村庄、道路、河流,心潮澎湃。
  此后的日子,阳光款款而来,一层一层叠进,清洗凛冽与阴郁,唤醒大地的耳朵,唤醒大地之上的一切生灵。
  让一切都行动起来,飞奔、跨越、升腾,直至把收获的喜悦与芬芳奉上,作为对劳动者的馈赠。
  她写给大地的情书,热烈而美好,质朴而恒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