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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5年05月06日
常忆故乡红花草
熊仕喜
  身居城中,不事稼穑,不知是否还有人如我这般,常常想起故乡田野里的红花草。
  一提起“红花草”这三个字,我的眼前仿佛便是花海一片,满目春天。匍匐在田间的是一垄垄碧绿的茎与叶,从密密层层的叶片中钻出来一朵朵紫红色的小花,像七月的星空中眨眼的繁星。
  红花草既不是名贵的花,也不是野生的草。没有人把它栽在花盆里,放在温室中;它需要纯朴的乡亲们撒下种子,而不是自生自灭、可有可无的草。它是种植在农田里,腐烂在农田里的一种作为肥料的植物。
  在二三十年前,农村里还没有大面积使用化肥,红花草便是农村里最廉价、也是最广泛使用的肥料。春耕前,有的人会用竹竿绑着长长的镰刀,拦腰扫断长得过深的红花草。当耕牛奋力向前,犁铧所过之处,泥土深深盖住了绿油油的叶、紫红色的花,红花草就把自己奉献给了曾经养育过它的土地。几天后,农田里的水便泛起了铁锈色。有经验的农民说,这红花草肥着呢!
  开的是不起眼的花,也结不出供人食用的果。很少有人赞美红花草,但我却时常想起它。
  草木枯黄的时候,红花草便以瘦弱的身姿对抗寒风冷雨,它们偎依在晚稻茬的脚边,一簇簇地聚众生长,从不叹息,也绝不失望,它们的种子自从落在了田里,就开始踮着脚尖眺望春天。
  最忆仲春的它,葳蕤繁茂,活色生香。春风和煦,燕舞莺歌,红花草也迎来了生长的旺盛时期,它的根茎一个劲地伸长,淡紫的、粉红的花儿成片开放。若隐若现的清香在空气中氤氲弥漫,引来一群群蜜蜂在花丛间穿梭往返。当然,这么好的地方怎么能少得了孩子们的身影:把红花草编成花环,戴在老牛的脖子上吧;在田埂上放牛时,任牛偷吃一口肥嫩的红花草吧;和小伙伴们追逐的时候,故意在红花草那张天然的绿毯上打个滚吧;打猪草时,胡乱地扯上几把回家交差吧……红花草给了我们很多的乐趣,也带来了许多惊吓。有一次,我们几个小伙伴一道在红花草下面摸田螺卖(那时田螺能卖好几角钱一斤),也许是因为翻动花草不小心打扰了蜜蜂采蜜,一只蜜蜂便牢牢地粘在了一个小女孩的脖子上,她被蜜蜂蜇得大哭起来,我们扯了把花草去帮她赶蜜蜂,结果,蜜蜂是打死了,她的身上到处都沾满了泥浆。到现在,我看见蜂子就有些害怕,因为当年那又哭又叫的样子实在让人心惊。
  如今的乡亲们早已不再用红花草沤肥料了,它的身影业已无处可寻。昔日一起捡田螺的玩伴也各奔西东,鲜有联系了。数十年的光阴,恍如昨日,那些清贫的日子,那些美好的过往,那些欢喜的心境,常常伴随着“红花草”三个字出现在我的梦乡。
  直到近年,我才知道红花草的学名叫紫云英。商场里的“紫云英”蜂蜜还价格不菲,但我总怀疑它的真假,因为现在的乡村,再也难觅哪怕只有巴掌那么大一块的紫云英了。但,只要一提起红花草,我的眼前依然是花海无边,满目春天… 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