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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2年08月12日
《昭明文选》对楚辞学的贡献
􀳂钱征汪稳定
  《文选》,总集名。《文选》,即《昭明文选》;《昭明文选》,即《文选》。这是因为《文选》的选编者,是南朝梁文学家萧统(501—531),字德施。梁武帝天监元年(502),立为太子。未及即位而卒,谥昭明,世称昭明太子。
  《南畿志》,明代方志,是研究昭明太子的重要参考资料。明闻人诠修,陈沂纂。明嘉靖十三年(1534)刻,64卷。初刻本今存。
  南畿,有应天府、凤阳府、苏州府、松江府、常州府、镇江府、扬州府、淮安府、庐州府、安庆府、太平府、宁国府、池州府、徽州府和广德州、滁州、徐州、和州等14府4州之地,约包括今江苏、安徽两省。昭明太子一生活动,基本上在此范围。其中,尤以应天府、常州府、池州府为重中之重。如文献记载,萧统是南兰陵(今江苏常州西北)人。又如《南畿志》卷五记载,应天府有“梁昭明陵,在古城东北贾山之阳,与齐文惠太子陵并。”再如《南畿志》卷五十一记载,池州府有“梁昭明太子墓,在秀山。太子尝游于池,悦秋浦秀山之胜。既薨,附于民曰:吾昔爱此,今上帝赐我矣,汝等可祀之,吾福汝也。众乃诣廷请衣冠葬此。”池州府有“文孝庙,在府西六里,极壮丽,为池诸庙之冠,祀梁昭明太子。唐永泰初建。宋赐今额。岁八月十五日诞辰,有司致祭。”
  明闻人诠赴南京任提学御史,于贡院开局,聘已辞官的南京人陈沂率各地郡学诸生22人,编辑《南畿志》,逾三年而成。
  《南畿志》分总志、各府州分志。总志,包括都城图、南都纪、地理图、畿土世代表、命官、户口、田赋、水利、戎备。各府州分志,包括府图、沿革、区域、城社、建置、学校、祠墓、古迹、宦迹、人物、列女、方外、艺文。《续修四库全书提要》称其“开各省通志之先河”,分列总志、分志的做法,措置适当,全书“体例简要,剪裁有法,良史才也。”
  大家晓得,研究昭明太子和《昭明文选》,最早的资料是《文选》和《梁书》卷八《昭明太子传》《南史》卷五十三《萧统传》等。笔者在此基础上又加上了《南畿志》等方志资料,深化了《昭明文选》的研究,向楚辞学方面拓展,这是一个意外的收获。那么,《昭明文选》对楚辞学有哪些贡献呢?下面,笔者谈五点体会。
  第一,已初步注意到文学与其他类型著作的区分。
  《昭明文选》为萧统所主编,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的。《梁书·昭明太子传》云:“引纳才学之士,赏爱无倦。恒自讨论篇籍,或与学士商榷古今;闲则继以文章著述,率以为常。于是东宫有书几三万卷,名才并集,文学之盛,晋、宋以来未之有也。”《南史·萧统传》曰:“引纳才学之士,赏爱无倦。恒自讨论篇籍,或与学士商榷古今;继以文章著述,率以为常。于是东宫有书几三万卷,名才并集,文学之盛,晋、宋以来,未之有也。”在中国楚辞学史上,萧统以其《文选》占有一席之地。
  《文选》大约成书于南朝梁代普通末至中大通初(526—529)。《文选》的选择标准,萧统在序文中作了交待。他把经、史、子和文学区别开来,大胆地把它们排除在文学范畴以外。选录自战国至梁的诗文辞赋,不选经、子,史书也只略选“综辑辞采”、“错比文华”的论赞。萧统的文学观虽然存在诸多的不足,但已初步注意到文学与其他类型著作的区分。分为三十八类,共七百余首,开纯文学封域之先河,成为我国现存的编选最早的一部文学总集。
  第二,首视楚辞为纯文学作品。
  《文选序》云:“又楚人屈原,含忠履洁,君匪从流,臣进逆耳,深思远虑,遂放湘南。耿介之意既伤,壹郁之怀靡愬。临渊有怀沙之志,吟泽有憔悴之容。骚人之文,自兹而作。”
  这里的“骚人之文”,即指楚辞这种新诗体,包括屈原、宋玉等楚辞作家的作品。在萧统之前,自汉至魏晋南北朝时期,人们对屈原及楚辞的研究,习惯以《诗》论骚,用儒学经典对照屈原作品,把“经义”作为评鉴屈原作品和思想准绳,如西汉刘安、司马迁、扬雄,东汉班固、王逸等。尤其是东汉王逸,把以经释骚的评骚观发挥到极致。如王逸《离骚序》云:“离,别也。骚,愁也。经,径也。言以放逐离别,中心愁思,犹陈直径,以风谏君也。”王逸《楚辞章句序》又云:“夫《离骚》之文,依托《五经》以立义焉。”王逸在《楚辞章句》中,不仅称《离骚》为《离骚经》,而且将屈原的作品都归纳为“离骚”名下。王逸《楚辞章句》的做法,开创了以“离骚”指称屈原全部作品的先河。
  萧统编纂《文选》,不仅以“骚”指称所收录的屈原全部作品,而且还选录了宋玉的《九辩》和刘安的《招隐士》等,开创了以“骚”指代“楚辞”的先河。同时,萧统一反前人研究屈原“宗经”态度,别骚于经,第一次把屈原作品当成文学作品看待,突出其文体特征,重视其文学性,对华丽的文采、浪漫的神话、比兴象征表现方式、哀怨缠绵的情致等,都给予充分的肯定。萧统的文学观,对楚辞学研究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。
  萧统将赋与骚区分开来,将荀卿、宋玉的作品作为赋之开始,而将屈原作品另立类别,即骚类。萧统的《文选》,首创别骚与赋,在文体分类上首创“骚类”,后人评价甚高,影响极大。褚斌杰《中国古代文体概论》云:“汉人把楚辞体诗歌归于赋类,魏晋沿袭,亦未加区辨。《文选》则于诗、赋之外,另立‘骚’体一类,从而纠正了前人混淆两种文体的错误”。褚赋杰又云:“萧统在《昭明文选》中,也把‘赋’和‘骚’分为两门。他们都把屈原‘楚辞’中的代表作《离骚》突出出来,作为‘楚辞’体文学的代称。这样,不仅把辞、赋两种体裁的作品区分开来,而且也不致于跟作为书名的《楚辞》相混淆。从此以后,在文体分类上,就有了‘骚体’这一名称。”
  第三,《九章》只选《涉江》值得思考。
  《昭明文选》在“骚”目之下,总共选录十三篇作品。其中:
  屈原作品十篇:《离骚》;《九歌》选六篇(《东皇太一》《云中居》《湘君》《湘夫人》《少司命》《山鬼》);《九章》只选一篇(《涉江》);《卜居》;《渔父》。
  宋玉作品二篇:《九辩》(后略三十二句);《招魂》(实为屈原作品)。
  刘安作品一篇:《招隐士》。
  南宋洪兴祖对萧统《文选》选录屈原作品,颇有异议。洪兴祖《楚辞补注》云:“《艺文志》云:《屈原赋》二十五篇。然则自《骚经》至《渔父》,皆赋也。后之作者苟得其一体,可以名家矣。而梁萧统作《文选》,自《骚经》《卜居》《渔父》之外,《九歌》去其五,《九章》去其八。然司马相如《大人赋》率用《远游》之语,《史记·屈原传》独载《怀沙》之赋,扬雄作《伴牢愁》,亦旁《惜诵》至《怀沙》。统所去取,未必当也。”
  笔者的观点,与洪兴祖不同。首先,《文选》选骚是在顾及楚辞整体基础之上而侧重屈原、宋玉作品的。其次,屈原的作品二十五篇,选了十篇,占十三篇总数的77%。第三,《九章》九篇只选《涉江》一篇,更是慧目识珠,抓住了关键。真乃是“涉江采芙蓉,兰泽多芳草。采之欲遗谁?所思在远道。”
  一所思司马迁《史记》关于楚黔中郡战乱的记载。公元前280年,辛巳,即周赧王三十五年、秦昭襄王二十七年、楚顷襄王十九年,秦司马错发陇西兵,由蜀攻楚,拔黔中郡(今湘西及黔东北,楚威王时置郡)。司马迁《史记》对此战乱的记载有三处:
  第一处,是《史记》卷五、秦本纪第五:“二十七年,错攻楚,赦罪人迁之南阳①。白起攻赵,取代光狼城②。又使司马错发陇西,因蜀攻楚黔中③,拔之。”(①[正义]南阳及上迁之穰,皆今邓州也。②[正义]《括地志》云:“光狼故城在今泽州高平县西二十里。”③[正义]今黔府也。)
  第二处,是《史记》卷十五、六国年表第三:秦昭襄王二十七年,“击赵,斩首三万。地动,坏城。”楚顷襄王十九年,“秦击我,与秦汉北及上庸地。”
  第三处,是《史记》卷四十、楚世家第十:楚顷襄王“十九年,秦伐楚,楚军败,割上庸、汉北地予秦。①”(①[正义]谓割房、金、均三州及汉水之北与秦。)
  司马光《资治通鉴》卷四记载:周赧王三十五年,即公元前280年,楚顷襄王十九年,“秦白起败赵军,斩首二万,取代光狼城。又使司马错发陇西兵,因蜀攻楚黔中,拔之。楚献江北及上庸地。”是年,秦司马错率领的军队攻占溆浦等楚黔中地。此时的屈原,因战乱故,不得不提前离开溆浦,前往湘江流域。在路上,屈原创作了《悲回风》。后来,屈原在湘江流域,即在投汨罗江前夕,又创作了绝命词《怀沙》《惜往日》。屈原在汨罗,前后待了将近三年时间。
  二所思郭沫若《屈原赋今译》。郭沫若先生曾经在《历史人物·屈原研究》中认为,《离骚》“它的作期是到了江南以后,大约是在《怀沙》之前,在长沙时做的”。后来,他发现与司马迁《史记》和司马光《资治通鉴》卷四记载的司马错发陇西兵,因蜀攻楚黔中,拔之,不能自圆其说。于是,郭沫若先生对自己的说法,作了修正。他在《屈原赋今译》中说:“《离骚》中有‘老冉冉其将至’的话,古人七十始称老,屈原必须至少到五十以上才能说得出。我以前又把它的时期定得太迟,定在《哀郢》之后,认为是屈原六十二岁将死时的作品,这也是不妥当的。像《离骚》这样的长篇大作,在作者必然要有精神上和体魄上的相当余裕才能产生。《哀郢》之后,在短促的逃难期间,不可能产生出这样充实的作品,因此,我推想这篇作品必作于《哀郢》之前。”
  三所思屈原《惜诵》《抽思》的创作时地。褚斌杰在《楚辞选评》中的《九章·惜诵》指出:“此诗当是诗人于楚怀王朝被疏失位后不久所作,与长诗《离骚》一样,主要反映了诗人‘信而见疑,忠而被谤’的境遇和怨情。”林家骊在《楚辞》译注里的《九章·惜诵》题解中分析:“至于具体的作时,姜亮夫《屈原赋校注》认为是‘其三十岁初放时之作’,即作于怀王十六七年,是比较合理的。《惜诵》是《九章》的第一篇,作者叙述了自己在政治上遭受打击的始末和自己对待现实的态度,基本内容与《离骚》前半篇大致相似,故有‘小离骚’之称。”方铭在《楚辞全注》里的《九章·惜诵》题解中也是这么分析的:“这首诗应与《离骚》的写作时间相仿佛,大体应是屈原遭谗被疏时所作。诗中作者抒发了他因忠被小人迫害的冤屈,面对被罚的处境,思考自处之道。马茂元《楚辞选》说:‘惜诵是说以悼惜的心情称述过去的事实。本篇作于被谗见疏之后,叙述在政治上遭受打击的始末,和自己对待现实的态度,基本内容与《离骚》前半篇大致相似’。”褚斌杰在《楚辞选评》中的《九章·抽思》又指出:“《抽思》与《离骚》为诗人的同一时期作品,其所表达的思想感情亦十分相近,而在诗的结构上又有其特色和独创性,如全诗除正文外,又相继由‘少歌’‘倡曰’‘乱曰’三部分组成,使感情的表达既曲折入微又不断深化,情意无尽,感人肺腑。”方铭在《楚辞全注》中的《九章·抽思》题解:“此诗是屈原被疏后至汉北所写。其写作时代大体在《离骚》《惜诵》之后。应是楚怀王时屈原不复在位,返回汉北三户,做三闾邑大夫时写的。”因此,《离骚》作于汨罗投江之前的可能性,是不存在的。
  第四,文本依据是王逸的《楚辞章句》。
  据今人刘跃进、力之等研究者的考察,萧统编选《文选》时,其对于骚类的文本依据,应当就是东汉王逸注解的《楚辞章句》。在《文选》定稿之前,留存下来的《楚辞》最为重要的结集,就是东汉王逸所编纂的《楚辞章句》。自王逸之后,《楚辞》的文本形态才固定下来,摆脱了在秦汉更为常见的单篇流传状态。王逸的注解,诠释语词,串讲大义,为后人理解《楚辞》中的文句,提供了门径。
  在《西京赋》下,李善曾说:“旧注是者,因而留之。”那么,李善所见《文选》旧本,当是包含旧注的。如《招隐士》之作,王逸旧注已注明云:“淮南小山之作。”而《文选》却仍题“刘安”二字,从淮南王为《招隐士》之作者。
  在《文选》中,选取《九章·涉江》,加上其选取《渔父》一篇,正好对应了《文选序》中“临渊有怀沙之志,吟泽有憔悴之容”一句。至于《卜居》乃“屈原既放三年”后所作,与《文选序》中“深思远虑,遂放湘南”一句也可对应。至于《离骚》,为“楚辞之祖”;《九歌》,为“讽谏之章”,前者昭示“含忠履洁”,后者标明“臣进逆耳”,均被萧统选入。可见《文选序》中对于“骚人之文”的源流追溯,正是萧统选取屈原作品的注脚。
  第五,池阳郡刻本质量是最好的。
  池州州学,又名池阳郡斋、池阳郡学、秋浦郡斋,刻书11种,550多卷,还有十多次重版。池阳郡斋在安徽较为有名,存世刻书较多。
  淳熙七年(1180),尤褒刻晋郭璞撰《山海经》18卷。此为本书传世最早刻本,今藏中国国家图书馆。
  淳熙八年(1181),尤袤、知州袁说友刻梁萧统编、唐李善《文选李善注》60卷,《考异》1卷,此本今藏中国国家图书馆。
  淳熙八年(1181),池阳郡斋刻,绍熙三年重修本题宋苏易简撰《文选双字类要》3卷。
  淳熙八年(1181),池阳郡斋刻,《昭明太子集》五卷,梁萧统编。
  嘉定九年(1216),刻宋李道传辑《晦庵先生朱文公语录》,又称《朱子语录》《晦庵先生语录》43卷,今台北故宫博物院残存7卷,北京图书馆藏胶卷。在嘉靖《池州府志》中,黄干在《池州刊朱子语类后序》记其事。
  宝庆三年(1227),知州王伯大刻宋朱熹原著、王伯大重编《别本韩文考异》40卷,《外集》10卷,《遗文》1卷,为历代《韩文考异》刊本中最早、最精善的版本。
  绍定二年(1229),池州通判张洽刻《昌黎先生考异》10卷,唐韩愈撰,宋朱熹考异,为传世的该书最早刻本。
  端平丙申(1236),江东仓使兼知池州王伯大纂修的《秋浦新志》16卷,也是官刻本。等等,等等。
  此池阳郡斋刻本,是现存最完整的李善注本,也是《文选》版刻史上具有相当重要价值的版本。此本,在传世李善注《文选》诸刻本中,实最佳之本。此本版心,有“戊申重刻”,“壬子重刻”和“乙卯重刻”字样,曾迭经淳熙十五年(1188)、绍熙三年(1192)和庆元元年(1195)三次修版,最晚者据淳熙八年,仅十四岁,故此本基本可以断定,为稍有修版的初刻本,且属早期印本。此外,池阳郡斋刻本是各种李善注版本的祖本。如元代的张伯额刻本、明代唐藩等刻本,以及清胡克家刻本,均据此本重刻或翻刻,具有珍贵的版本价值。
  最后,还要说明一点,就是此本原为杨氏宝选楼藏书,先后经明王延喆、民国陈澄中等名家递藏。新中国成立初期,在周恩来总理的关怀下,从寓居香港的陈清华(澄中)手中购回,入藏国图,成为现代藏书史上的一段佳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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