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天问》为屈原晚年作品,这是不争的事实。但《天问》的创作地究竟在哪里,历史上众说纷纭,莫衷一是。经过多年的悉心研究,笔者认为,《天问》的创作地在安徽陵阳,理由如下——
一、“焉得彼嵞山女,而通之于台桑?”的集释。王逸认为,《天问》中的这句话“言禹治水,道娶嵞山氏之女,而通夫妇之道于台桑之地。”
苏鹗引《文字音义》云:“嵞山,古之国名”“今宣州当塗县也。此嵞山既为古侯国,禹娶之则宜矣。”朱熹认为,“塗山,在寿春东北濠州也。”濠州、当塗县,均在安徽境内,邻近陵阳。
二、“彭铿斟雉,帝何飨?受寿永多,夫何久长?”的集释。王逸的观点:“彭铿,彭祖也。好和滋味,善斟雉羹,能事帝尧,尧美而飨食之。言彭祖进雉羹于尧,尧飨食之以寿考。彭祖至八百岁,独自悔不寿,恨枕高而唾远也。”
朱熹断定:“彭铿,彭祖也。”蒋骥说:“彭,国名,地在今徐州。”孙作云认为彭祖或彭铿不是一个人名,而是一个氏族名,又是从氏族成为国家时的一个国家名。
彭祖的传说,全国很多。但是,明万历甲午《青阳县志》卷之一,关于彭祖的记载,格外引人注目:彭祖籛铿墓,在县十一都。十一都:谢村、上社、革村。十三都:鲍村、上社、下社、陈村、中社、东社。以上两都,在县东,旧隶陵阳乡。续十都、十二都并入。
三、司马迁《史记·屈原贾生列传》的赞语。在《史记屈原贾生列传》的最后,司马迁有几句评论:“余读《离骚》《天问》《招魂》《哀郢》,悲其志。适长沙,观屈原所自沉渊,未尝不垂涕,想见其为人。及见贾生吊之,又怪屈原以彼其材,游诸侯,何国不容,而自令著是。读《服鸟赋》,同死生,轻去就,又爽然自失矣。”
这几句评论,把《天问》《招魂》《哀郢》诸篇,和《离骚》并列,都认为是屈原的作品。更为重要的是,这几句评论,将屈原于公元前286年再放于安徽陵阳,待了九年,撰写的《离骚》《天问》《远游》《招魂》《哀郢》《悲回风》诸篇作品创作时间的先后顺序,基本叙述出来。
四、班固《汉书·地理志》的一处记载。《汉书》记载:丹扬郡,故鄣郡。属江都。武帝元封二年更名丹扬。属扬州,户十万七千五百四十一,口四十万五千一百七十一。有铜官。县十七:宛陵,彭泽聚在西南;清水西北至芜湖入江;莽曰无宛。于朁。江乘,莽曰相武。春榖。秣陵,莽曰宣亭。故鄣,莽曰候望。句容。泾。丹阳,楚之先熊绎所封,十八世,文王徙郢。石城,分江水首受江,东至馀姚入海,过郡二,行千二百里。胡敦。陵阳,桑钦言淮水出东南,北入大江。芜湖,中江出西南,东至阳羡入海,扬州川。黝,渐江水出南蛮夷中,东入海;成帝鸿嘉二年为广德王国;莽曰愬虏。溧阳。歙,都尉治。宣城。
上述引文中提及的“有铜官”。“丹阳,楚之先熊绎所封,十八世,文王徙郢。”和“陵阳,桑钦言淮水出东南,北入大江。”与屈原《天问》创作地有契合点。
五、班固《汉书·地理志》的另一处记载。《汉书》记载:“吴、粤之君皆好勇,故其民至今好用剑,轻死易发。”“粤既并吴,后六世为楚所灭。后秦又击楚,徙寿春,至子为秦所灭。”“寿春、合肥受南北湖皮革、鲍、木之输,亦一都会也。始楚贤臣屈原被谗放流,作《离骚》诸赋以自伤悼。后有宋玉、唐勒之属慕而述之,皆以显名。汉兴,高祖王兄子濞于吴,招致天下之娱游子弟,枚乘,邹阳、严夫子之徒兴于文、景之际。而淮南王安亦都寿春,招宾客著书。而吴有严助、朱买臣,贵显汉朝,文辞并发,故世传《楚辞》。其失巧而少信。初淮南王异国中民家有女者,以待游士而妻之,故至今多女而少男。本吴粤与楚接比,数相并兼,故民俗略同。”
上述所引内容,要点有五:要点一:粤既并吴,后六世为楚所灭。后秦又击楚,徙寿春,至子为秦所灭。要点二:寿春、合肥受南北湖皮革、鲍、木之输,亦一都会也。要点三:始楚贤臣屈原被谗放流,作《离骚》诸赋以自伤悼。尤其是师古曰:“诸赋,谓《九歌》《天问》《九章》之属。”要点四:而吴有严助、朱买臣,贵显汉朝,文辞并发,故世传《楚辞》。要点五:本吴粤与楚接比,数相并兼,故民俗略同。
六、屈原所见楚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在何处?贾谊、司马迁去汨罗凭吊屈原,发出感叹:“赋骚见志,怀沙见伤。百年之后,空悲吊湘。”
朱熹在《楚辞集注》“天问序”里明确指出:“屈原放逐,彷徨山泽,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祠堂,图画天地、山川、神灵,琦玮僪佹,及古贤怪物行事,因书其壁,何而问之,以渫愤懑。楚人哀而惜之,因共论述,故其文义不次序云尔。”
汤炳正等认为,如果《天问》之作确实受到先王庙堂壁画之启示,则其时地当在流亡汉北之时。因近代考古发现,汉北丹淅之地乃楚先代都城所在,贵族陵墓甚多,当时先王庙堂必有存者。屈原行经其地,触目生情,赋《天问》篇,其可能性是很大的。
但是,我联想到班固《汉书·地理志》提及的“丹阳,楚之先楚绎所封,十八世,文王徙郢。”和《铜陵博物馆文化集粹》概述:尤其是1990年,铜陵市金口岭出土的一件重环纹鼎,腹部重环纹在一周连接处,突然改为折线纹,这种随意性和自由性,更是南方土著文化在铜器纹饰上的强烈表现。1998年,在铜陵狮子山区西湖镇朝山村,出土的6件春秋人面形铜饰件,应是祭祀用的神器,这在整个皖南地区尚属首次发现。商周时期,人们有着强烈的宗教巫术信仰,祭祀活动在当时十分重要。这几件人面形铜饰件銎柄,估计插在木柄上,用来祭祀。引起众多专家学者关注的,是这几件铜面饰中,有的人面造像为卷发,弯眉露齿;有的脸部,刺有蜥蜴状纹面。在蚌埠双墩遗址,出土过一件红陶纹面人像,说明早在7300年前,生活在淮河流域的先民,就有纹面习俗。这几件青铜人面饰件,在春秋时期晚南铜陵发现,对当时的宗教巫术和土著社会文化研究有着重要的文物价值。
七、“呵壁问天”的成语故事。《楚辞·天问》王逸《序》:“屈原放逐……见楚有先王之庙及公卿堂,图画天地山川神灵,琦肆备桅,及古贤圣怪物行事,周流罢倦,休息其下,仰见图画,因书其壁,呵而问之,以渫愤懑,舒泻愁思。”由此可知东汉王逸《楚辞章句》的影响力是很大的。
王逸注《天问》,认为它是屈原放逐中书壁呵问上天之作。后世以“问天”作为抒发忠愤的典故。王逸以为,屈原放逐后,非愤郁结,看到神庙壁画,遂就其所画内容,设问书于壁上,而成此篇。对王逸此说,近人多有表示怀疑者。但是,我联想到成语“呵壁问天”,在唐朝之前的故事,觉得已成一种文化现象了,不得不面对。
八、“楚累”一词。《辞源》:“楚累”指屈原。例句有二:例句一:宋·陈与义《晚步湖边》诗云:“楚累经行地,处处余《离骚》。”例句二:宋·范成大《寄题向抚州采菊亭》诗云:“落英楚累手,东篱陶令家。”
陈与义和范成大这两首诗,都值得细嚼。尤其是范成大那首诗,使我联想到陶渊明与池州市的东流镇,那里有陶公祠,那里有菊花乡,那里也有屈原文化遗址和传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