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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08月09日
与君剪烛夜烹茶(外三章)
丁祖荣

  时光从容不迫,我在风中徜徉,不忍离开。

  有智者对我说,秋月将跻于九陵。果然,大江一线通,十月乘风沐阳去了九江。去了大江边,别了浔阳楼。去了白鹿洞书院,儒释道于此,各行其道,都大放光彩。一路行来,一城山水,满眼秋风古意。

  九江达海,深隐庐山。一显一隐,人生况味。浔阳靠庐山,还是庐山靠浔阳?我不得而知。

  日月更替,世事纷繁。一方文化圣地,引大批名士望风来归。莲叶田田,荷香阵阵,藕实沃土。

  周敦颐爱莲“出淤泥而不染”,爱风便有“天风拂襟袂,缥缈觉身轻。”濂溪行,在古旧、斑驳的树影下,谷底有红字枕流。枕流,清梦,有陶公在侧,有现时代庐山恋,玉成了一段美好的姻缘。

  深秋,大地深情。秋阳下的荷,坦然半枯,泛绿的,边缘也是深褐色。迟子建说,那是太阳燃烧的痕迹,是荷花怒放的痕迹,是冷风吹打的痕迹,更是看不见的时间悄然走过的痕迹。莲子落入净土,定会开花结果。

  一池的荷,新莲既出,残荷枯叶乱立,茁茁生意也含在泥土里。

吟诵归去来

  一往庐山,不能不吟归去来。太白、东坡、白乐天不说了,东林党人也不说了。对陶公确实心仪已久。五出仕五归隐,演绎出千古风流。陶公的归去,随时可以发动。触发点,任彭泽令不过是为以后归隐找点资金。有文载:“到任八十一天。十一月,程氏妹卒于武昌。”又因“岁终,会郡遣都邮至县,吏请曰:‘应束带见之’。渊明叹曰:‘我岂能为五斗米,折腰向乡里小儿’。即日解绶去职,赋《归去来》征著作郎,不就。”(萧统《陶渊明传》)从此他终生不再出仕,一直在村里过着躬耕自资的生活。虽然县令的退休金没拿到,但成就了中国文人的千年想象。我感慨犹深。真是应了陶公的人生哲学。如果桃花源里可耕田,那是何等幸运。不能学李白大笑出门,可用东坡拈须轻语“呵呵”。

  虽入不得桃花源,我仍心念跻于九陵。有说为“山峦重叠的深山”,有说为“跻身在九天高陵安稳之地”,有说为“阳极之数的丘陵”,有说为“九重高陵”。可见,“九陵”多数为高高的丘陵,或者直接为九陵。

好茶产霄坑

  霄坑产好茶,无论毛峰还是红汤,都极尽滋味。山起伏,有霄坑,自然会有故事。没有月光的夜晚,天漆黑。远远的狗吠,山愈深愈远。天开曙色,雄鸡高鸣,该釆茶了。

  茶园主人,早年习武。虽习武,但人冲和、谦谦,做出来的茶也淡淡溢香。

  也是有缘,清明前后,他随学兄来山下论酒。酒后与茶。唐人齐己有诗:“地远劳相寄,无来又隔年。”茶是时令之物,若不及时烹煮饮用,再享山野之气得又一年。近年,人们注重保养,信奉远酒近茶。酒之于好之者,无论浓淡,都是超脱和旷达的载体,难以或缺。我以为,酒和茶俱是妙品,茶尤胜,生长氛围和制作过程,都极具美感,兼具了中国文化和哲思的内涵,受人信奉,而且被信奉得理直气壮。

  前些年,我喝的是小红罐毛峰茶。沸水之下,气韵升腾,精神为之一爽。这次茶园主人自山中亲来奉茶,连说这个好。好在山水,好在自制,好在于野。我试着取了一些,放入水中,伸展,淡绿汤色,香气从杯口缓出,饮者自醉。

  清明前后,沉醉于茶中。晨起即往山中,登临山顶,目之所及,皆青翠,层出新绿。山野之气,流动着茶树芳香。若晴空霁日,光气氤氲;若细雨霏霏,雨珠粘附青叶,惹人心动。盘桓山中,夜宿山村,与早已熟识且有行交情的茶农,一起采摘,一起揉捻,一起试新火。品茗的第一口,饱含了春天的心意,大地的深情。

  晚间,对着新茶,窗外星月静黙。“与君煎烛夜烹茶”,无酒语,品的是情怀。倏忽想起,在尼雅之夜,一众天南海北援友,抵足品茗,静待秋月。一时,生发些许感慨。

  茶,生于山野,自家炒制。味醇,芳香清溢,自适宜人。

  山野之气缭绕,自是茶气涌出。

九子岩的静默

  十一月欲行山间。本意是行至九子岩,这肯定是跻于九陵的又一解。我找了同行昆仑的宁老弟。老弟非常乐意,意欲同往。且说与主人,主人欣欣然,连房和一应物件都备好了。我想象着九子岩幽深奇峻的景况,想象着品茗自产的香茶。不是桃花源,是一方净土。静默的九子岩,至与不至,都在我心中。

  一年将尽,与智者相会。智者主业大好,乐不可支,且又有了新识见,大意是智能网联大行其道,二进制墨子号重构天人感应。他说他的,我没听懂。至于登高行远,我淡了不少,甚至都没有非怎么样不可的念头。对跻于九陵,心仍向往,但腿脚不便。对如何行动,何时企达,不强求了。倒是霄坑的春意、九子岩的静默、桃花源的和美、大池州美食和茶饮、宁老弟自信的微笑,一直在我心头绵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