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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10月08日
望月(外六章)
亚楠
  月亮垂挂在那里,圆圆的,有一缕朦胧的光晕。从窗口望出去,似乎,并没有古诗里的意境。明亮么,总不见,额尔齐斯河金黄的记忆……在这个夜晚,我只有隔纱望月的感觉。而空蒙中,那镶满清梦的落叶,被寂静绵延,隆起了一地乡愁。
  孤独是大地的证词。看不见的,只是心里沉寂的部分,被幽冥扬起,有如涟漪,微微浸淫在孤独之中。是蓝色歌谣吗?你听,与我遥相呼应的音符,仿佛天籁,堆满了黄金。却不见夜鸟,行吟诗人,和月光漂白的心情。
  可是,我还可以望月,可以用爱,用一生情,把乡愁化为甘露。啊!茫茫天地间,时光缓慢流淌……那些心中有爱的人,被爱照亮,也终将获得宁静和安详。
  两棵守望的树
  两棵树,青松与白桦,相依相偎在那里。他们默默守望,有时也会耳鬓厮磨,卿卿我我,说一些只有他们自己才懂的私语。他们不在意世俗的眼睛,不在意酷暑严寒,平淡的年景,和人间荣辱毁誉。就这么静静守望啊,守望成两棵树,在天地间,安享宁静,与爱的甘甜。而此刻,额尔齐斯河沐浴在时光里,像一道白练,把神话般的沉思揽入眼底。
  抑或放眼望去,崇山峻岭间,那两棵树……不,是两颗心,用绵延无尽的爱把我照亮。也照亮了万物,以及漫漫长夜里枯萎的灵魂。嘘,请不要再惊扰他们,因为大地上,一切美好都沉湎于安宁。
  神钟山
  这神钟在大山深处,唤起记忆,又以静默的方式回归山谷——他所拥有的,光明和音符,在低垂中被草木涵养。但我相信向上的力量,相信一朵花可以照亮天空,可以在时间尽头,把千年古韵压入钟鸣。我寻找热烈后的寂静,寻找一棵树,在岩石上妖娆……就这么与山神站在一起么?你看,黄金在天空鸣响,清脆若仙乐弥漫,萦绕。
  从大地上隆起,隆起……缓慢却永不停歇。或许吧,水流托起的部分,是午夜绵密的思绪,也是一只神鸟在天空呼唤她的亲人。我看不见,只是,在沉吟中被抚慰,仿佛月光,用神话伴我入眠。就这么低低吟哦吧,今夜,我不想再述说乡愁。
  野马群
  卡拉麦里的野马,昂起头眺望。而远处,北塔山绵邈的曲线消逝在黄昏里。我朝北边漫游,试图在准格尔巨大的聚宝盆里,解读一部神话。
  这时候野马群出现了,他们警觉,又从容地打量我。似乎,我就是一棵会移动的树。或者干脆就是一棵草吧,喜欢沉默,有时,也喜欢孤独。只不过是,我们的语言都朝向自己……从时间深处走来的野马啊,脉管里,六百多万年血性,才能让动与静的逻辑互为表里。
  便有了神话。比语言古老,又被语言轻轻托举。无法想象啊,时间用巨大的虚无承载万物,却用瞬间作为筹码,让万物归零。
  火烧山
  之前,我一直在恍惚中颠簸。好像这准噶尔盆地的射线,朝向南边,放大,漫延,却被细小的往事链接。而缓慢持续——这恒久的位移,像一种没有边界的穿行,起伏中,也有足够的空间让我遐想。但我依旧沉浸在可可托海黄金般的喜悦里,心绪潮涌,若一只冲天的云雀。是回望吗?那么多光倾斜,蓬勃,绽放,让我的爱更加饱满。
  便想起了你,想起月光下,这缓慢流淌的诗意,秋果的甘甜,都被我吸附。而眼前,忽然看见了火烧山,看见烈焰,用奔突的激情浓缩时间。赭红色想象啊,在神话般隆起的潮汐中,燃烧是你唯一的理由。忽然间,我被一种莫名的情绪握紧,眼前却是大漠孤烟的场景。但我没看见日落长河——在盛唐气象里,他正冉冉升起……
  富蕴
  天赋蕴藏之地,所拥有的神奇之物皆为珍宝。这大自然的恩赐呀,富甲天下,却以沉默的方式完成他的给予。我无法准确说出他的秘密,正如我无法说出,一座大山在万物心中的分量。那么重啊,竟至于我难以面对。需要多少时间,才能让石头变成星星,让沉默说话……亿万年吧,不,这还远远不够。就像一个梦,它无始无终,却一直朝向永恒。
  所以我对这样一座山肃然起敬。也即是说,在富蕴,我沉迷的山水有一种神话力量——也有时间的沉积,火焰,悲悯,和万物之心……就不说这些了吧。其实呀,在万山丛中,我更愿意做一个隐者,趁秋雨微茫的午夜,用那些秘密置换永恒。
  地下水电站
  大山腹地,可可托海水电站是奇迹,是智慧,也是一种精神……它隐于136米深处,宛如神话把我的想象刷新。当我进入,这隐秘的地下城堡,进入它的荣耀,它的分量,便明白了,可可托海所蕴含的,是大爱,是国家情怀。
  时光从神话中剥离,便印证了人类的无畏和伟力。“什么叫工作,工作就是斗争”——他们说。哦,在大山深处,他们让梦想发光,让生命在穿越中抵达彼岸。为此,我在群山的静穆里远眺,仿佛一个隐者,把奔涌压进地火——多好的酬劳啊,在可可托海,这黑暗中的明亮,是智慧,也是一种精神。
  亚楠,本名王亚楠,居新疆伊宁市。已在《诗刊》《星星诗刊》《诗歌月刊》《中国作家》《人民文学》《十月》《清明》《花城》《钟山》《山花》《作家》《大家》《上海文学》《人民日报》《光明日报》等报刊发表作品250余万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