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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4年12月06日
冬天,朝阳下的田野
章铜胜
  冬天了,我喜欢选择靠近车窗的位置坐着,当朝阳透过车窗,晒在脸上的时候,有种暖意融融的感觉,这种感觉很好。有人说,人生应该一心向暖,而我更喜欢冬天的一脸朝阳。有时,前一天的晚上没有睡好,在清晨的暖阳里,斜斜地靠在座椅里,打个盹儿,人就会感觉到很舒服。舒服的状态里,好像清晨未醒的一个梦还会延续。
  班车经过一条河,河的对面是一片田野。河边,有几丛芦苇,芦花白似雪。在冬日朝阳融金般的色调里,水边一丛芦花的白,便有些显眼,有些招摇。此时,红蓼寂寞,唯有与芦花相伴,才有惺惺相惜的互重,才会在满目萧条的氛围中显出一点生气来。越过河岸,越过芦白蓼红,总想看看远处的那片田野,但我的视线总被绿树、河岸所遮挡,想见而不得见,便有了一些念和想,便想起记忆中冬日的田野。
  在乡村,冬日是长闲的。闲了,就有心思出去四处走走看看了。乡村偏处一隅,可看的东西很少。远山,是早已经看惯了的,四季如垣,是远在远处的一个大围墙,围住了乡村,也困住了乡村。村庄,熟悉得已经不能再熟悉了,哪家养的鸡和狗,一眼就能认出来,还有什么好看的呢。只有出村,去看村外的一片田野,那里四季不同,田野里的庄稼年年相似,也是年年不同的。会看的人,像我的爷爷和父亲,是一眼就能看出一些名堂来的,而我,只是去田野里看看热闹,对于庄稼的长势,地里的墒情,是我既看不懂,也不想去管的事情。
  秋收早就结束了,村外田野里的气象和秋收时已经不太一样了,不再有枯草的衰败和凌乱了。朝阳里,冬日的田野是别有意象的。油菜早就栽下了,长得快的,油菜的叶子已经盖住了一畦畦田垄。清晨,油菜的叶子上覆盖着一层或浓或淡的霜,是该入画的。白石老人没有画过一幅带霜的油菜,我一直觉得是一件非常遗憾的事情。直播的冬小麦,绿意要淡一些,密密的麦苗在地垄上挤挤挨挨,热热闹闹,它们在风中交头接耳,仿佛一直在打听一件没有打听清楚的事情,而又要探听出究竟来一样。它们那样执着,在冬日的暖阳里,麦苗上的霜已融化成露,颗颗晶莹,在麦苗的不安中,也会时时滴落。路旁的荠菜、地丁、塌塌菜之类的野草野菜是很容易被人们忽略的,它们还是那样灰扑扑的样子。
  村东田野里的那一片大湖,在冬天的清晨,是安静而又温暖的。湖边的杨柳,安静地将自己的影子投放在水面上,它们那样清晰,秀媚,仿佛它们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端详过自己一样,在柳丝轻拂的春天没有,在长发及腰的夏日也没有,而到了深秋的金色时光里,仍没有临水揽镜的那份安静淡然。朝阳里,湖面上升起丝丝缕缕的水汽,水汽浮出湖面,聚成一缕纱,拢成一层雾,拂动一片岚,让人感觉眼前的温暖是会包裹自己,包裹冬日的田野的。在湖边的雾岚里,我是希望能在朦胧中看见一孔石桥、几株烟树、两三座村庄的。有了石桥、烟树和村庄,冬日朝阳下的田野,才是一处温暖的融满乡愁的故乡。
  我想在冬日的某个清晨,走出村庄,走进朝阳下的田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