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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5年05月23日
阿公与地石榴
杨靖
  在记忆的深处,有一种野果,不起眼,却承载着童年最甜蜜的回忆,它就是地石榴,也有人叫它野地瓜、地枇杷。它没有华丽妖艳的表皮,也没有饱满多汁的籽粒,但那小巧玲珑和泛着淡淡紫红的模样,常常吸引着人们。我见了,忍不住掰开一窥洁白如玉的内里,再咬上一口,一股带着泥土的芬芳和夏日的热烈便充溢口腔。
  每逢盛夏,正是地石榴最为肥美香甜的时节。童年的我总是迫不及待地跟在阿公身后,像一只小尾巴,一同踏上寻找地石榴的旅程。阿公总是习惯性地回头,鼓励我:“小心点,跟紧阿公。”他的脸上挂着汗珠,笑容比头顶的阳光还要灿烂。到了地石榴生长的地方,杂草丛生,阿公会用木棍轻轻拨开草丛,一边走一边告诉我哪些植物可以入药,哪些野果可以下肚,我仿佛走进了一个天然的自然课堂。探石缝时,阿公更是小心翼翼,他会先用手轻轻摸索,生怕惊扰了那些藏在石缝中的小生命。每当发现一颗地石榴,我都会兴奋地大叫,阿公则会笑着弯下腰,轻轻地将它抠出,放入我的小竹篮中。那一刻,我仿佛看到了阿公眼中闪烁的童真,他比我还高兴。阿公说,在他们那个没什么零食的年代,地石榴算得上是盛夏赐予每一个农村小孩的人间珍味。
  但是翻找的过程并不轻松。首先,头顶烈日灼烧,晒得爆汗如雨,湿透了衬衫,粘腻得难受。其次,地石榴犹如杂草一般贴长在地,要想寻得,必须弓身弯腰,或是趴在地上,时间一长,不是腰杆酸痛,就是膝盖磨破皮。然后,地石榴生长的地方蚊虫肆虐,咬得浑身痛痒,一挠就破,一破就渗出血点子,看起来怪吓人。但这些都还不算啥,最恐怖的是藤叶之下的未知景象,若是蛐蛐蝈蝈也就罢了,就怕蛤蟆嗖地一下扑到脸上。有一次,我正满心欢喜地拨开一处密不见底的藤叶,映入眼帘的不是心心念念的美味珍果,而是一条正在爬行的菜花蛇。我被吓得甩开小竹篮连忙后仰,唰地一下,鸡皮疙瘩起了一身。阿公赶紧跑过来,用木棍往藤叶里一划拉,把菜花蛇抛向几米外的青冈树林里。
  自此之后,我再也不敢趴在地上翻找地石榴了。阿公最懂我,鼓励我学着他的模样,折一根长树枝,一边探路拨开藤叶,一边防身保护自己。阿公还说:“劳动最香甜,付出才会有回报。”一开始,我半信半疑。可是在接下来跟着阿公寻找地石榴的过程中,我深刻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。每一次的弯腰、每一次的摸索,都是对耐心的考验,而当我们满篮而归,品尝那清甜的地石榴时,那份劳动带来的满足感与成就感是无法用言语表达的。
  如今,阿公虽然已经不在了,但他的一言一语如同那漫山遍野的地石榴,早已爬满了我心中的草坡,生长出一片茂密的藤叶。每当遇到困难,想要放弃时,我都会想起和阿公一起寻找地石榴的情景,想起阿公的笑容与话语,它们就像一股无形的力量,推着我无畏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