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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5年08月15日
那个时代的夏天
章舒
  儿时的夏夜,是被星星和故事填满的。那时候,漫天的星星多得数不清,像是撒在黑布上的碎钻,一闪一闪的,感觉踮踮脚、伸伸手就能摘下一把。可现在不一样了,城市里的霓虹灯太亮,星星看起来稀稀拉拉的,就像被时间慢慢冲淡的回忆,模糊又遥远。
  每当暮色降临时,隔壁的小伙伴们总爱趴在竹篱笆上张望。他们知道,只要看到我家搬出凉床,就有故事听了。那张竹制凉床是我的“小天地”。我常常惬意地躺在上面,一边仰望星空,一边听父亲讲故事。渐渐地,小伙伴们都会围坐在凉床旁,在夜来香的芬芳中,一同沉浸在故事的世界里。
  父亲摇着扇子,把桃园结义的豪情、草船借箭的智谋,一点点说给我们听。讲到紧要关头,他会突然“啪”地合上扇子,惊得我们屏住呼吸。星光落在父亲的肩头,将他的影子投在凉床边缘,那些忽明忽暗的萤火,就像故事里最精彩的片段,永远刻在了我的心里。直到现在,一想起那个画面,鼻尖仿佛还能嗅到夜来香的气味。
  我们住的大院里,住着好几户人家,父亲凭借较高的文化程度,成为孩子们心中的“智慧大人”。他不仅能绘声绘色地讲故事,还总是不厌其烦地给小伙伴们讲解数学题。每当有人遇到难题,都会眼巴巴地问我:“能不能问问你爸爸这道题怎么做?”这时我总会骄傲地挺起胸。淘气的我,还会在父亲午休时,偷偷戴上他的眼镜,如今想来,现在的近视,大概就是那时埋下的种子。
  记得有一次和发小一起去滑冰场玩,我们摸遍口袋却凑不出租鞋的钱,于是盯上了旁边的水泥滑坡。午后日头正毒,场地空荡荡的,我们每次往下滑,屁股都烫得一缩,我俩却咬着牙一次次往上爬,“呲溜”一下滑到底,屁股被烫得发疼也乐此不疲。直到回家后才发现裤子后面磨出个大洞,屁股都露了出来。大人们笑骂“卖屁股回来咯”,我们羞得满脸通红,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。虽然当时臊得慌,可现在回想起来,却十分怀念。
  夏日里最期待的,莫过于买冰棒的时光。我和小伙伴攥着皱巴巴的零钱,穿过热浪蒸腾的街道,跑到批发部买冰棒。我总爱把冰棒含在嘴里慢慢融化,看水珠顺着木棍滴在水泥地上,晕开一个个小小的圆。那冰冰凉凉的触感,甜甜的滋味,是夏日里美好的享受和纯粹的快乐。那时的夏天很长,长到足够让我们把蝉蜕串成项链,把萤火虫装进玻璃瓶;长到我们以为,这样的时光永远不会散场。
  后来城市的灯火渐次亮起,星星却越来越稀疏,也基本看不到萤火虫了。直到某个加班的深夜,街边小店传来熟悉的叫卖声,恍惚间以为回到了儿时的批发部,回头却只看见霓虹灯下匆匆的行人。
  如今,曾经的大院、凉床、繁星,都已成为遥远的回忆。或许每个时代都有属于自己的夏天,但那些与夏天有关的故事,早已在心底长成了一片永远的盛夏,总在夜深人静时,轻轻叩响记忆的门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