发布日期:
2023年06月27日
牧鹅记
鹅，鹅，鹅，曲项向天歌。白毛浮绿水，红掌拨清波。
每当读到骆宾王这首《咏鹅》，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一只在水面优哉游哉的大白鹅，无忧无虑，幸福而自在。同时，记忆的闸门也被打开，想起自己在老家和家养白鹅朝夕相处时光……
记得从上小学开始，家里每年都饲养十来只白鹅，放学后，假期里，放鹅便成了我的主要任务。那时的我，不仅是鹅的小主人，也是鹅最亲密的小伙伴。家里一直养着一两只母鹅。每年9月份，母鹅进入产蛋期。此时，母鹅到处去衔枯草，并把草拢到一块儿，或是用蹼在地上扒拉扒拉土，看得出是想要找一个窝。这时，母亲会交代我去搬几块土坯，砌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围挡，里面铺上一些干稻草。母鹅走进窝里下蛋，每次产完蛋都要将鹅蛋严严实实盖好。通常是每两天下一个，每年最多下12颗蛋。中途如果我们把蛋拿走，母鹅会到院内院外伸头伸脑到处去找。有时还会紧跟着母亲，像是向她索要似的。
因家里的鹅群不大，为省下养种公鹅的饲料，每次母鹅生完蛋后，必须尽快抱到一里外邻村的一户农家，借他家种公鹅来配种。作为补偿，给这家一个鹅蛋。
母鹅抱窝后，只见它伏到鹅蛋上去，用全身的羽毛尽量覆盖住全部鹅蛋，用体温温暖鹅蛋。母鹅一天到晚都伏在鹅蛋上，有时也会起来喝喝水、吃吃食，最多到附近溜达一下。
十多天后，趁母鹅不在时，母亲将鹅蛋逐一拿到灯下迎着光照一照，如果蛋中有黑点或黑线，或是蛋上部有小小一部分空隙（后来知道这叫气室），则该蛋有戏，否则就是“旺（望）蛋”，孵不出小鹅了。
等到28天左右，鹅蛋就有动静了。随着“咔咔咔”的啄壳声，一个个黄绒绒的小鹅先是将壳啄破一个洞，然后啄掉一块壳，接着脚一蹬就挣扎着挤出身子，跳了出来，摇摇晃晃地走着。它的喙是深黄色的，眼睛就像小小的黑芝麻，短短的翅膀像一小截树枝。
刚出生的小鹅，很养眼、很乖巧，特别讨人喜爱。此时，无论其父母是什么颜色，小鹅都是清一色的，像一个个黄色毛线团，都是“鹅黄”的。
母亲先用泡过的米饭喂小鹅，等小鹅长大一点，把割来的苦麦菜或者莴苣叶洗干净后，切成碎菜末，均匀地搅拌一些碎米，作为主要饲料。小鹅生命力极强，孵化出来不到半天就开始觅食了。我总爱站在一边，欣赏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佳肴，也亲眼见证着它们一天天地长大。
这期间，母鹅的母爱泛滥，保护欲爆棚！鹅妈妈整天将小鹅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，生怕它们受到伤害。狗、猪不要说靠近小鹅，就是不经意从旁边经过，也会被母鹅追咬，或是夹了狗的嘴，或是夹了猪的屁股，疼得狗躲得远远的，猪腿直打颤。
平时放学回家，或者是星期天，我的第一任务就是放鹅。把一群鹅赶到田埂旁、水沟边、草地上，让它们安静地吃草。此时，鹅群总是争分夺秒，不知停歇，专挑最嫩的草尖，用夹子一般的硬嘴扯断，略伸脖子就大口吞下。天黑时分，吃饱了的鹅们踏上回家的路，一摇一晃地走在我的前面，丝毫不用催促。
听大人说，天上的鹰会俯冲地面，叼起小鹅飞走。每每遇到有老鹰飞过头顶，孩子们一起放声呐喊“老鹰老鹰叼小鹅”，借以吓退凶猛的老鹰。不知是否真的此法奏效了，反正我是从未遇到过老鹰偷袭鹅群的情况。
我们整个村庄20来户人家，家家户户都饲养一大群鹅。暑假里，生产队的稻谷收获了，田里还有散落地面的稻穗和稻粒，孩子们急忙把自家的鹅群赶入稻田。只见鹅们埋头苦干，拼命寻找散落的稻粒，有的还把头伸进田里的泥水中搜寻。此时，只需防止它偷吃附近田块里尚未收割的稻子，其余则不用操心。整个夏天，它们勤劳刻苦，每天吃得饱饱的，长得也飞快。
白鹅非常守纪律，听从指挥，每次在狭窄的田埂上行走，鹅群也会依次前行，不会无序拥挤。
有人会问，好多人家的鹅群混在同一片稻田里，长得又差不多，怎么分得清呢？其实这不用担心。鹅很有灵性，总是认识自家的团队，想分也分不开。更妙的是，每家都在幼鹅脚蹼上用剪刀剪上一些特殊的小口子，长大了就成了自家鹅群的特有标志，遇到有争议时一辨便知。
夏秋季节里，村外的池塘、沟渠、溪水里到处都是成群的白鹅。高兴的时候，鹅们撒开翅膀，两只蹼连连划水，在水面上追逐翻飞，留下一长串波纹。此时，天上有白云，水中有白鹅，美景如画，也是乡村一道独具特色的亮丽风景。
鹅群休息的方式也很特别。有的浮在水面上，把头埋在翅下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有的则只用一只脚站在干地上，右脚累了，再换上左脚，注意劳逸结合，这样便于保持警惕，预防突发危险。
鹅特别机敏，防范小偷比狗还灵敏，能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。晚上鹅一听到异常声音，就会惊慌地“嘎嘎嘎”叫起来，并且几只鹅一起连声叫，提醒着主人，家里来了不速之客。鹅洁净成癖，经常在池塘边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，非常仔细，一根一根，一遍一遍，毫不马虎。
每年冬天，父亲会抓起两只大肥鹅，到街上卖掉，换点钱补贴家用。除母鹅之外，余下的全给宰杀掉，腌成咸鹅，挂在院子里，等到来年慢慢享用。每当此时，我便不忍心看到和我亲密相处的小伙伴离我而去，毕竟我和它们有着深厚的感情。
后来我上了大学，离开了老家，也远离了老家的那群白鹅。时光荏苒，一晃几十年过去了，往事如烟，一切都成了回忆，脑海里白鹅的影子，也逐渐开始模糊起来。
每当读到骆宾王这首《咏鹅》，我的脑海里就会浮现一只在水面优哉游哉的大白鹅，无忧无虑，幸福而自在。同时，记忆的闸门也被打开，想起自己在老家和家养白鹅朝夕相处时光……
记得从上小学开始，家里每年都饲养十来只白鹅，放学后，假期里，放鹅便成了我的主要任务。那时的我，不仅是鹅的小主人，也是鹅最亲密的小伙伴。家里一直养着一两只母鹅。每年9月份，母鹅进入产蛋期。此时，母鹅到处去衔枯草，并把草拢到一块儿，或是用蹼在地上扒拉扒拉土，看得出是想要找一个窝。这时，母亲会交代我去搬几块土坯，砌成一个四四方方的围挡，里面铺上一些干稻草。母鹅走进窝里下蛋，每次产完蛋都要将鹅蛋严严实实盖好。通常是每两天下一个，每年最多下12颗蛋。中途如果我们把蛋拿走，母鹅会到院内院外伸头伸脑到处去找。有时还会紧跟着母亲，像是向她索要似的。
因家里的鹅群不大，为省下养种公鹅的饲料，每次母鹅生完蛋后，必须尽快抱到一里外邻村的一户农家，借他家种公鹅来配种。作为补偿，给这家一个鹅蛋。
母鹅抱窝后，只见它伏到鹅蛋上去，用全身的羽毛尽量覆盖住全部鹅蛋，用体温温暖鹅蛋。母鹅一天到晚都伏在鹅蛋上，有时也会起来喝喝水、吃吃食，最多到附近溜达一下。
十多天后，趁母鹅不在时，母亲将鹅蛋逐一拿到灯下迎着光照一照，如果蛋中有黑点或黑线，或是蛋上部有小小一部分空隙（后来知道这叫气室），则该蛋有戏，否则就是“旺（望）蛋”，孵不出小鹅了。
等到28天左右，鹅蛋就有动静了。随着“咔咔咔”的啄壳声，一个个黄绒绒的小鹅先是将壳啄破一个洞，然后啄掉一块壳，接着脚一蹬就挣扎着挤出身子，跳了出来，摇摇晃晃地走着。它的喙是深黄色的，眼睛就像小小的黑芝麻，短短的翅膀像一小截树枝。
刚出生的小鹅，很养眼、很乖巧，特别讨人喜爱。此时，无论其父母是什么颜色，小鹅都是清一色的，像一个个黄色毛线团，都是“鹅黄”的。
母亲先用泡过的米饭喂小鹅，等小鹅长大一点，把割来的苦麦菜或者莴苣叶洗干净后，切成碎菜末，均匀地搅拌一些碎米，作为主要饲料。小鹅生命力极强，孵化出来不到半天就开始觅食了。我总爱站在一边，欣赏这些可爱的小精灵津津有味地吃着美味佳肴，也亲眼见证着它们一天天地长大。
这期间，母鹅的母爱泛滥，保护欲爆棚！鹅妈妈整天将小鹅小心翼翼地护在身后，生怕它们受到伤害。狗、猪不要说靠近小鹅，就是不经意从旁边经过，也会被母鹅追咬，或是夹了狗的嘴，或是夹了猪的屁股，疼得狗躲得远远的，猪腿直打颤。
平时放学回家，或者是星期天，我的第一任务就是放鹅。把一群鹅赶到田埂旁、水沟边、草地上，让它们安静地吃草。此时，鹅群总是争分夺秒，不知停歇，专挑最嫩的草尖，用夹子一般的硬嘴扯断，略伸脖子就大口吞下。天黑时分，吃饱了的鹅们踏上回家的路，一摇一晃地走在我的前面，丝毫不用催促。
听大人说，天上的鹰会俯冲地面，叼起小鹅飞走。每每遇到有老鹰飞过头顶，孩子们一起放声呐喊“老鹰老鹰叼小鹅”，借以吓退凶猛的老鹰。不知是否真的此法奏效了，反正我是从未遇到过老鹰偷袭鹅群的情况。
我们整个村庄20来户人家，家家户户都饲养一大群鹅。暑假里，生产队的稻谷收获了，田里还有散落地面的稻穗和稻粒，孩子们急忙把自家的鹅群赶入稻田。只见鹅们埋头苦干，拼命寻找散落的稻粒，有的还把头伸进田里的泥水中搜寻。此时，只需防止它偷吃附近田块里尚未收割的稻子，其余则不用操心。整个夏天，它们勤劳刻苦，每天吃得饱饱的，长得也飞快。
白鹅非常守纪律，听从指挥，每次在狭窄的田埂上行走，鹅群也会依次前行，不会无序拥挤。
有人会问，好多人家的鹅群混在同一片稻田里，长得又差不多，怎么分得清呢？其实这不用担心。鹅很有灵性，总是认识自家的团队，想分也分不开。更妙的是，每家都在幼鹅脚蹼上用剪刀剪上一些特殊的小口子，长大了就成了自家鹅群的特有标志，遇到有争议时一辨便知。
夏秋季节里，村外的池塘、沟渠、溪水里到处都是成群的白鹅。高兴的时候，鹅们撒开翅膀，两只蹼连连划水，在水面上追逐翻飞，留下一长串波纹。此时，天上有白云，水中有白鹅，美景如画，也是乡村一道独具特色的亮丽风景。
鹅群休息的方式也很特别。有的浮在水面上，把头埋在翅下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。有的则只用一只脚站在干地上，右脚累了，再换上左脚，注意劳逸结合，这样便于保持警惕，预防突发危险。
鹅特别机敏，防范小偷比狗还灵敏，能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。晚上鹅一听到异常声音，就会惊慌地“嘎嘎嘎”叫起来，并且几只鹅一起连声叫，提醒着主人，家里来了不速之客。鹅洁净成癖，经常在池塘边用喙梳理自己的羽毛，非常仔细，一根一根，一遍一遍，毫不马虎。
每年冬天，父亲会抓起两只大肥鹅，到街上卖掉，换点钱补贴家用。除母鹅之外，余下的全给宰杀掉，腌成咸鹅，挂在院子里，等到来年慢慢享用。每当此时，我便不忍心看到和我亲密相处的小伙伴离我而去，毕竟我和它们有着深厚的感情。
后来我上了大学，离开了老家，也远离了老家的那群白鹅。时光荏苒，一晃几十年过去了，往事如烟，一切都成了回忆，脑海里白鹅的影子，也逐渐开始模糊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