刘大信百分之百继承父亲的遗志,当起了“管家”。当年,父亲向小叔许下诺言,要待刘二狗为亲兄弟。时过境迁,他要待刘二狗为亲叔了。
刘二狗是小叔公的嗣子,打小缺少母乳,靠米粥喂养,识字不多,说出来,有点滑稽。早些年,刘二狗上代销店买日杂,哪怕是买一斤盐,出手都很阔绰,直接递过一张面额两元或五元的钞票,店主找零,他手一摆,“不用找”脱口而出,随即扬长而去。店主摇摇头,只好暗中替他记着,不赚这黑心钱。从殷汇乘坐三轮车回家,付车费时,他同样递一张钞票,司机找零时,他还是用那样的手势回答司机“不用找”。司机以为碰上了富二代,定睛一看,显山露水。因为类似的事发生不少,幽默的人送了他一个绰号:“不用找”。
好在有小叔公罩着,刘二狗生活得舒坦,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,小叔公托媒,好歹替他找了个对象,也算是尽到了父亲的责任。
为了不生闲话,左邻右舍尽量不与刘二狗发生经济瓜葛。可刘大信避不了这嫌,自从接手刘二狗“管家”之职后,经济权在握。他的理财策略是抓大放小。比如卖棉花、水稻、猪等取得的大笔收入,刘二狗动不了,在“储钱罐”里封存着。卖小菜、卖家禽等取得的小收入,刘二狗有充分的开销权。为了防止旁人说是非,刘大信单独建了一本明细账,东家当然是刘二狗。
布谷催春。刘大信开始勾勒春耕图,其中一张是为刘二狗量身定做的。早、中、晚稻茬口安排何时,种子、化肥、农药数量多少,图上一目了然。刘大信还陪他一点一滴地购买,用一根扁担挑着两家的春耕生产物资。
移民建镇那年,刘二狗也分到了一个自建房指标。两家同时开工,刘大信忙得不可开交,搞预算、购材料、请工匠,事事他都亲力亲为。虽说他俩是两辈分的人,但年龄相差不大,以至于陌生人还以为是亲兄弟。大包大揽的结果是,刘大信在两家乔迁之时瘦了一圈。
光阴荏苒,一晃十多年过去了。刘二狗的儿子也从职业技术学院毕业了,压在刘大信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了,他认为“管家”也当到头了。十几本明细账,摞在一起,与其说是刘二狗家庭的流水账,不如说是刘大信的庄严承诺书。
前些年,刘大信与江苏客商联办了一家莲子加工厂,刘大信还是没忘刘二狗,让他顺顺利利地进厂当起了临时工。两个月下来,刘大信一分不少地把六千多块的工钱支付给了刘二狗的儿子。这一举动,竟持续了三四年。
村干部看在眼里,一句话讲得入情入理。刘二狗之所以与贫困擦肩而过,是因为他遇见了一个好“管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