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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日期: 2023年09月26日
且尽一杯桂花酒
􀳂王同举
  秋风起,桂花开,繁花满枝,摇曳生姿,馨香四溢,可谓“独占三秋压众芳”。
  桂花是庭植中的精品,自古就有“两桂当庭”“双桂流芳”之说,因其清香宜人,历来就被文人墨客们争相吟诵。李清照认为桂花性情高洁,有君子之德,不招摇、不争芳,远离尘世喧嚣而香气悠远,是花中的第一流。她盛赞道:“暗淡轻黄体性柔,情疏迹远只香留。何须浅碧深红色,只是花中第一流。”谢懋也认为桂花是花中极品,气质优雅,香韵双绝,是圣洁之花,他在《霜天晓角·桂花》中写道:“占断花中声誉,香与韵、两清洁。”
  桂花不仅具有观赏性,还有极高的药用价值,常被用来酿制桂花酒。桂花酿酒历史悠久。汉代郭宪的《别国洞冥记》中有“桂醪”及“黄桂之酒”的记载。唐代酿造桂花酒较为盛行。唐代苏鄂在《杜阳杂编》中记载:“上每赐御馔汤物……其酒有凝露浆、桂花醑。”桂花酒还是皇帝御赐之物。清代潘荣陛在《帝京岁时记胜》中对桂花酒的制作过程有详尽的描述:“于八月桂花飘香时节,精选待放之朵,酿成酒,入坛密封三年,始成佳酿,酒味香甜醇厚,有开胃、怡神之功。”
  在乡下,桂树是常见之物。一到秋天,桂花缀满枝头,房前屋后都弥漫着桂花香。孩童们雀跃不已,奔走传唱着一首儿歌:“金桂花,开金花;银桂花,开银花;秋风一吹,香万家。”
  此时,正是酿制桂花酒的好时节。母亲开始忙碌起来,她到树下收集桂花。母亲把一大块塑料布铺展在桂树下。我身型瘦小,适合攀爬,就自告奋勇地爬上桂树,拿了一根竹竿,使劲儿敲打枝叶。一时间,桂花纷纷跌落,像是下了一场金黄色的雨。
  桂花的挑选极其严格,花瓣稍微干瘪一点的都要被剔除掉。母亲把选好的花放入网筛里,滤除其中的杂质、花梗等。处理过后的花不能暴晒,要放置在阴凉通风的地方,让它自然阴干,以保留桂花天然的香气和色泽。阴干后的桂花,浸入纯正的高粱酒中,再加入适量冰糖,用瓦罐盛装封存起来。
  如果把桂花比作柔弱的女子,高粱酒则是刚烈的汉子,他们相遇,彼此融合、包容,相互成就了一段美妙的人生。碎金般的桂花入酒,以其天然的芳香驯化酒的烈。在密封的瓦罐里,经过时间的淬炼,芳香已经完全融入到酒中了。等上一段时日,剥去罐口的黄泥封盖,一股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。
  陈年的桂花酒醇香诱人,入口顺畅。轻呷一口,桂花的香气瞬间在舌尖上复活,五脏六腑都会有一种异常通透的感觉。
  汪曾祺先生以“好像闻到了春水初涨的味道”来形容吃食蒌蒿时的感受。喝一口桂花酒,又何尝不是闻到了桂花初放时的清香,还能想象到它们在秋日里迎风摇曳的模样。
  苏东坡嗜酒,一生品酒无数。他在《桂酒颂》中写自己享用桂花酒后的感受:“香味超然,非人间物也。”在他看来,桂花酒不是凡品,足见桂花酒之美。
  “月挂南楼,凉浮桂酒。”在明月高悬的夜晚,喝一杯桂花酒,就能品尝出整个秋天的花香,那该是何等的惬意。
  “欲买桂花同载酒,终不似,少年游。”诗人一手持花,一手执杯,感慨光阴流逝、青春不再。我想,倘若他拿的是一杯陈年桂花酿,一饮而尽时,必定不会再有愁绪,而只有“活在当下、享受人生”的那种洒脱和欢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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