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累先
西门大埂,是坊间通俗的叫法。准确地说,叫白洋河大堤。再准确点说,是池州主城区石城路白洋河大桥到西门大桥这一段大堤。本来,这里是一片连绵的小山丘,1949年后,为了根治白洋河(下游河段叫清溪河)水患,引水自然下流,减少城市压力,才修筑了这一段大堤。
千年之前,唐朝诗人杜牧在池州刺史任上,钟情于池州山水。据说,有一天,他公务之余,信步西行,和一名牧童不期而遇,望着不远处的一座村庄,写下千古名句:借问酒家何处有,牧童遥指杏花村。从此,池州杏花村蜚声海内外。如今,牧童指路处已辟为景观区,像一条五彩飘带,从城市钢筋水泥的丛林里抽出,延伸到天地相合处。早上,人们在这里跑步、打拳,锻炼身体;晚上,人们又在这里悠闲散步,放松心情。
每每走上大堤,一种辽阔和壮美就呈现在眼前。河道很宽,河水依偎在河床底部,如同一个瘦弱的女子穿着宽松的裤子,时尚,休闲,尽显仙风道骨之美。又像历朝历代诗人们的集体吟唱,高低婉转,铺排到万里长江,泛起朵朵浪花。
和西门大埂毗邻而居好多年了。那年到城里买房,选来选去,最终选择了大埂下这处住所,当时并不是看中了大埂的休闲功能。那时候,正为生计奔波,哪有休闲的心情?何况,一直生活在农村,看惯了山山水水,到城里买房,看中的是热闹和方便,而对小区周边的环境并没有过多讲究,却阴错阳差地选择到大埂下,并从此与大埂相伴,走过了一段不平凡的岁月。
其实,和大埂的缘分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。20世纪80年代中期,我考上池州的一所学校,学校离大堤不远。晚饭后,我习惯和几个同学穿过一片菜地,踱步到西门大埂。那会儿的大埂可没有现在这样的“光鲜”,大埂内坡地高高低低,野草遍地,不时有牛羊的影子闪现,“风吹草低见牛羊”,粪便到处都是。而大埂之上,是土路,坑坑洼洼,拖拉机在路面上留下深深辙痕,大大小小的水凼一个接着一个。而大埂外坡地上一色的野草,隔一段路,便有一条灰白色的泥路从大埂下蜿蜒到大埂上。
走上大埂的时候,多是彩霞满天时分,太阳金色的余晖洒在水面上,波光粼粼,梦幻一般摇荡,美不胜收。我们几个人躺在草地上,看天,看水,看堤面泥路上走过的稀稀疏疏的行人,不时有一辆自行车疾驰而过,对未来充满憧憬。“恰同学少年,风华正茂;书生意气,挥斥方遒。”几十年过去,人到中年,同学四散各地,难有机会在这里相聚。
许是和西门大埂有缘,这半生,都和大埂纠缠在一起。走在大堤上,晚霞斜照,轻风吹拂,总有时光倥偬之感慨:“人面不知何处去,桃花依旧笑春风。”